风卷春雪天生悲,雨打浮萍梦难全。2024年2月24日(农历甲辰龙年正月十五)天,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别人的元宵节是快乐的,我们全家却陷入深深地悲痛之中。正值中午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拌和着我们的泪水,在老家龙厂沟送别我们的百岁父亲王崇仁。
父亲王崇仁1929年(民国十八年)农历己巳年四月二十九日出生。祖父王犹道,祖母雷银定,二叔祖王引道,幺叔祖王章道。父亲有三兄妹,两个妹妹因患疾病,幼年便夭折,留下父亲孤身一人。他6岁时,祖母因病去逝,父亲便与祖父王犹道一起相依为命,祖父失去了妻子,再也不能失去儿子,于是不论帮人犁地、烤酒做工,都和幺叔祖父王章道一起,把年幼的父亲带在身边,生怕有半点闪失,父亲的童年是孤独的,同时也充满着深深地父爱。
7岁时,父亲在当地一个叫玉林湾的地方开始读私塾,老师分别是王克修,牟兴元,赵其修等。他先后读过《大学》、《中庸》等老学,由于家庭穷困,父亲一边读书,一边为老师做饭,以获得免费读书的机会,一直读到六年级上半学期,父亲才不得不离开自己喜爱的学堂。
辍学后,父亲四处帮人挑担牵马,接亲送客,参加龙溪学校到古蔺县政府拨付龙溪学堂办学款项等,近百公里的路程,也是一天一个来回。在此期间,还在玉林湾参加人字旗袍哥会,排行老幺,大哥为王必成。加入袍哥后,经常陪同“大哥”外出,帮人牵马、背包、打伞,参与当地祭祖、修谱、迎亲等家族事务。每到一处新码头,父亲都会按照江湖规矩拿言语:老弟本姓王,家住两河场,袍哥人字,失敬失敬。同时还办过花灯,耍过乌龙过江,火中取宝等,在父亲的青春岁月,也充满着一种对生活的激情。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历史不曾给父亲任何出人头地的机会。
在那民不聊生的旧社会,父亲的命运和我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紧紧相联,历经多年的颠沛流离与风吹雨打,一家老少先后安家于大村镇的尘滚坡、丹桂镇的宝堂寺、小沟口等地,千根柱头落地的茅草窝棚,就是当年我们一家人驻足的地方,几经迁徙,最后才在龙厂沟的沙子沟安顿下来……
就在老家的这片土地上,父亲和祖父、幺祖父一起,过着一种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苦日子。1950年农历四月十三日,经当地私塾先生王海滨介绍,父亲与生于1929年农历己巳年八月初八日的母亲陶金秀成婚,成为我们八兄妹的父亲母亲。1950年10月,古蔺迎来解放,沐浴着共和国的阳光雨露,父亲母亲成为自食其力的社会主义新农民。
1951年朝鲜战争爆发,为了保家卫国,在苦水里泡大的父亲率先报名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随着参军的人群,父亲从古蔺丹桂镇步行到泸州城区,历经十多道关口体检,均顺利过关。当时的气候十分炎热,喝的是浑浊的长江水,到达泸州以后,父亲开始拉肚子,身体很快被拉跨,再次体检中,未曾过关,只得一个人离开部队回到老家。据说,回家的那个晚上,父亲是摸黑回家的,看见母亲还独自抱着我的哥哥姐姐坐在屋角流泪,父亲沉默不语。自此,父亲一直在偏远的老家,把自己的命运死死地栓在土地上,堂堂正正地做了一辈子中国农民。
父亲很实在,从不好高骛远,他一门心思就伺候着老家这片土地。新中国成立以后,他就积极参加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和人民公社改造,在生产合作社社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几十年,以致时隔多年,当地还有人尊称父亲为王队长。父亲在这个位置上,每年上级拨下来的救济粮、救济款等,父亲总是让社员在大会上讨论,从不占半点便宜,母亲有时候埋怨父亲,父亲总是说,还有比我们困难的家庭需要救济。我们家唯一的便宜是每次上级的发下来的报纸和文件,先放在我们家,我们弟兄姐妹可以一睹为快。
随着岁月的流逝,到我们弟兄姐妹读书的日子了。上半学期读完了,父亲就早早地为我们准备新学期的书学费。家庭实在拿不出钱,父亲就起早贪黑捶棉麻藤、挖药材变卖筹措书学费。哪怕他一两年不缝制新衣服,也不会拖欠书学费。老家龙厂沟,是一条狭窄的大山沟,父亲在这条夹皮沟里苦苦挣扎了近百年,心却从不狭窄。他凭借口耳相传,可以讲述上百个民间故事,演唱上百首民间山歌,他演唱的许多民间歌谣被收录《泸州民间三套集成》。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之际,父亲还在数字电影《枪声》里饰演一位老红军,他的本色出演,让龙厂沟的农民活出中国农民的尊严。
我们全家里里外外有近百号人口,亲人们都奔忙在各条战线,各自岗位上。因为父母亲的无私支持和鼓励,我们大家庭中的部分亲人翻过门前沉重的山梁,走出龙厂沟,在农业生产、文化教育、北斗科技、文艺创作、书画艺术、医疗卫生、城市建设、交通运输等领域都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的农民,他爱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也爱着自己的儿女,爱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和父老乡亲们。
2014年(农历腊月二十八日申时),年迈的母亲走完了她85岁的人生旅程(生于1929年(民国十八年)农历己巳年八月初八日),留下父亲一个人在家坚守着祖屋。整整十年来,父亲就像一只孤雁,在老家的天空飞翔。父亲一生性格耿直,平易近人,极富爱心和责任心。他年老了,还狙楼着身躯,义务为村民清扫公路,为儿女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父亲的高风亮节和做人风范,也赢得了邻里四方的尊重。父亲生前,伟人特型演员缪世璇、巴蜀笑星张德高、河北民间中医佟佳音等还亲自前往老家探望父亲。
多少年来,无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朋友,都把他当做心目中最信任的人,感念他的热心与善良。2024年2月20日(农历甲辰龙年正月十一日7时申时)父亲走了!确实走了!他走得很安详,走得很坦然,但生命中的最后时光,给我们留下那些勤劳朴实、宽厚待人、孝亲悌友、尊老爱幼的点点滴滴却挥之不去。
追忆往事,历历在目,哀悼故人,倍觉思念。斯人已去,长歌当哭。父亲,您的一生或许并不轰轰烈烈,但在我们这些儿女的心中,您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有您在,我们才是一个完整的大家庭,失去您老人家,我们真正的坠入了无尽的彷徨。父亲,我们也知道,您奔波一生,操劳一生,辛苦一生,从不懈怠,从不停歇,您现在只是累了,但您身上这种甘于吃苦、艰苦朴素、乐于助人的优秀品质,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我们一定不会忘记您生前的教诲,继续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做事,努力奋斗,为国家、为社会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亲爱的父亲,天堂路远,请带着我们全家及乡亲们的爱与祝福,一路走好!
在此,我谨代表家人们,向所有到场的宾客表示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父亲的追悼会,承蒙各位亲朋好友的关怀,多次探望、慰问,给了我们全家人莫大的安慰。也要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在父亲的治丧期间前来吊唁,并在丧事处理中所做的有益工作,以上这些,不能一一答谢,请允许我向大家深深地鞠上一躬。(初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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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初旭,原名王先军,四川泸州人,民建会员,资深媒体人,品牌策划人、四川省品牌建设促进会专家委员会专家。系新华社签约摄影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研究学会会员,四川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基层法律工作者,《中国报告文学》签约作家,《激情岁月》传记丛书创始人,大型纪录片《航拍赤水河》导演、总撰稿,国家北斗导航数据服务中心四川分中心宣传顾问,西南医科大学医学信息与工程学院宣传顾问。出版有散文集《山地风流》、报告文学集《遍地英雄》,主编大型文集《泸州百业赋》《天下泸商》《最泸州》,与人合作有《泸商记忆》《古蔺共青团史》《泸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图典》《古蔺山歌》《巴蜀名胜楹联大全》等,白酒专著《中国酱酒文明史》即将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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