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药王金世元半生牵挂一株仙草 “急时代”里有“慢精神”

2017-08-31 04:24 来源:凤凰财经 责任编辑:寒江雪
摘要】6月末的安徽六安霍山,整日都被锁在梅雨季淅淅沥沥的声音之中。 91岁的国医大师金世元在山脚下的小屋里已经坐了几个小时。之前是长达8个小时的车程,对于耄耋之年的他而言,这种漫长的、煎熬的等候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功夫的磨练与对药材品性的揣摩,是

  6月末的安徽六安霍山,整日都被锁在梅雨季淅淅沥沥的声音之中。

91岁的“国医大师”金世元在山脚下的小屋里已经坐了几个小时。之前是长达8个小时的车程,对于耄耋之年的他而言,这种漫长的、煎熬的等候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功夫的磨练与对药材品性的揣摩,是中医慢工出真知的前提与毕生所求。

就像77年来所有精细的找寻与琢磨一样,金世元应该料想到会有这样一次等待,他心心念念的珍贵中草药霍山米斛,就在面前这座雨雾笼罩的葱郁高山上,某一处不显眼的石缝里。

时间总是最富魅力的叙事工具。如果演绎成影像,这等待的时间在国医金世元那里,可以展开为一段发黄的胶片,配合嗞嗞的老录放机转动声,书写一个传统中医细致静长的修炼之路。

苦熬慢炖的从医路,金世元一生传奇

上个世纪30年代,现北京市朝阳区落田洼村一户普通的农民为了让小儿子此生不再被土地束缚,将14岁的金世元送到了北京复有批发药庄做学徒。

解放前的学徒制相当清贫。吃住在师父家,为师父免费打工,还要照顾师父起居。伺候师父睡了觉,学徒们才能聚集在一起真正开始看医书自学。

由于在药庄干活勤快、听话好学,金世元在入行当年就被药庄师父送入了新办的“北京市中药讲习所”。白天在药铺系着围裙、套袖干活,下班后,金世元就抱起课本,从崇文门外步行至位于天安门西朝房的讲习所上课。

两年之后,金世元获得了“药剂生”资格。经过中药炮制、中药调剂、中药鉴定、中药制剂等各个工种的锻炼,再加上讲习所学习积累的“科班”知识,出徒的第二年,他成了“斗子头”,负责整个药庄的饮片炮制。

1956年,北京市药材公司成立。公司对全北京3600多名中药行业从业者,逐一按工种进行分配。金世元被分配到管理部门,负责市场供应和管理工作。1957年末,药材公司又成立了中药研究室,金世元作为主任,主管原料药材和饮片质量。

很多懂药的人不懂医,懂医的却又不懂药,金老是目前在世为数不多的既懂医又懂药的全才。他编写的中药学教材,《中药炮制学》,是全国中医药学生的学习教材,里面集合了他在药行十几年的从业经验和智慧,“抓药、当调剂员、跑药行、批发货物……中药行业里的活计我基本都干到了”,他把这些零碎的知识写成一本本著作,系统地教给学生。

从一个药行打杂的小学徒做起,到管理分配全国药材的药剂师,再到编撰医学典著的国医,大师与药结缘,可谓一生传奇。

为天下集百草,半生牵挂霍山米斛

十余年前大火的以中医世家为主题的《大宅门》在片尾曲中,以“集百草要让这世界都香”将中医对草药的执念拔高到了一个社会责任的顶点。毋庸置疑,对一生从医的金世元来说,他一直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几十年来,金世元跑遍了江河山岭,踏踏实实地践行着中药行的老祖宗神农做过的事。在收徒之后,每年5-9月,他都会带弟子云游各地看药材的时节,去长白山考察人参、鹿茸,去四川考察黄连、附子,去鄂尔多斯考察甘草……而这次不惜长途奔波和在霍山脚下苦苦等待的,正是又一次集百草式的考察——霍山米斛,这个百年罕见的极珍贵草药品种正是国家一级濒危药用植物,世界红色物种保护名录的极危植物。

金世元对霍山米斛的寻觅打解放前做药材代客买卖时就开始了。对全国中药行业有什么药、谁家用什么药都了如指掌的金世元很快就发现了霍山米斛全国奇缺。为什么必须是霍山米斛?金世元解释,因为历史上各朝各代都有太医院,用药非常讲究处方,一般带产地,比如‘霍山斛’就特指霍山米斛,长度都在3-8公分,形如累米。但是因为药材太少,只有几个御医用,大多数医生和老百姓并不多见。当时北京只有一家在销霍山米斛,量也很好,一年恐怕有个三斤五斤的了不得了。

霍山米斛最早见于2300多年前的《神农本草经》,里面记载了365种药材,分上品、中品和下品,霍山米斛就是上品。一般的草药只说滋阴、养阴,没有说强阴,只有霍山米斛被记载为强阴之物。而中医认为,阴是物质基础,阳是气、功能活动,谁都离不开它,没有物质基础,就没有功能活动。

近几年,石斛突然在国内变得妇孺皆知,然而真正稀有金贵的霍山米斛却未露真容。这成为金世元心中常持的一个空缺。

“越是名贵珍惜的药材,就越多人惦记、私挖滥盗,再不去看霍山米斛,也许就再也看不到真正野生的了。”践行了一辈子集百草精神的金世元,最终还是决定以最古老的方式寻找弥补缺憾的可能性。

雨看上去没有要停的意思。金世元起身对20余个随行的年轻徒弟们说:“不等了,上山去”。

急时代的“慢”精神

资本促生了一个普遍着急的时代。人人都恨不能与时间赛跑。

医学领域也是普遍着急的,看病依靠仪器诊断,一眼可以看到骨骼五脏和大脑,以生化技术为基础的西药直达病灶,省却了传统中医望闻问切慢慢调理的大半时间。

因为与这样的“快文化”不搭边,中医这门古老的学问和“手艺”虽然后继者不绝,但也难得清静,难得坚持,更难得闪耀其辉。但世间总有一些事物能够在不同的时空维度中秉承着相似的品性生存成长。比如,金世元、中医,以及霍山米斛。

霍山米斛之所以极其稀少,是它的道地性限制了生长范围:生长在深山的悬崖峭壁上,百万分之一的自然繁殖概率,又让它在历史上出现过四次大断代。如此,想要让霍山米斛在现代药行和中医药人员中得到应用,机会渺茫。

中药材最讲究道地性,李时珍提出过“性从地变,质与物迁”的理论,金世元也深有体会。“1955年那时候我还在药材公司,我们把南方的药弄来了好多,四川的黄连,浙江的川贝……在昌平县小汤山儿,把海南岛的槟榔都给移来了,小槟榔一来就打蔫,不活呀;动物也是,我们从广西弄活的穿山甲,穿山甲经外界一刺激马上蜷起来,你掰都掰不开,人家在当地是总在活动的,到我们这儿来了就打不开,直到死,所以说各地都有各地的地道药材。”

霍山米斛就是这样一个极其“认地儿”的金贵物种。中科院也曾做过试验,霍山米斛移植外地培育种植,有效成分大大降低,验证了李时珍的观点。而已实施的国家《中医药法》,也对中医药材的道地性做出了严格的要求。
  既然草药无法移植,霍山之行就是必须的,然而在霍山,等待着金世元的却是一个极大的惊喜。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想象中那些零星长在石缝里难寻的霍山米斛,竟然还有一个公司成功拯救了这一濒危物种——九仙尊。遵照霍山米斛漫长的生长期,不忌其极低的产量,致力于原种保护,经过常年的精心栽培,九仙尊的野生霍山米斛如今已经颇成气候和产量。这使得之前长途奔波与漫长的等待,看起来更像是惊喜揭幕前静缓别致的前奏。

急时代的“慢精神”在烟雨霍山不期而遇。磨练一世、被称为“中华药王”的金世元认真地鉴定了九仙尊培育的野生霍山米斛品种与药性,并予以了肯定。

野生放养基地里是满目蓬勃生长的正宗霍山米斛。金世元的目光中闪烁着穿透时空的期冀,一语道破当前中医困境与急时代的相悖之处,“现在老百姓都说中药不管用,中医疗效不如西医,中医的根在于药材,如今道地药材正在渐渐减少,药材的鉴别需要实践和经验,药材加工也有严谨详尽的规则。这些传统无人遵守和传承,中医如何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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