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重回故地话沧桑

——重回古蔺马蹄滩、白沙河怀旧之旅
作者：林泉诗音

五月下旬，菊如几姐弟邀约一起，重回六十年前的故地古蔺马蹄滩和白沙河、进行一次怀旧之旅。几姐弟几十年来天各一方，因工作关系，多年来没有重回家乡故地了。在都进入老年人队伍以后，多么想重返曾经幼年时代生活成长过的地方呀！趁此步履尚健之时，走一走，看一看，非常必要，这是难得的一个期会。对此，我非常赞同，也就和他们一起参加这一次活动了。

按照路程，从古蔺起身，公路经小水到白沙，然后才到马蹄滩。从古蔺到白沙是一路下行，道路非常艰险，有些路段是从山腰石岩穿凿而过，迂回曲折，坐车都感到提心吊胆，可见修路工程有多么艰难。当时筑路工人都是被绳索缠腰悬空作业，全凭钢钎二锤逢山开路呢！按照路程顺序，本来应该从白沙河先说起，但从我的历史和时间顺序来看，则应从马蹄滩开始说起。那么，这个文章就先说到马蹄滩的感受罢！

我很喜欢初旭作词、陈果作曲、周小鸥演唱的《马蹄滩之歌》，其歌词内容是： 
 

            双手推开大河口，古意沧桑马蹄滩。
            青石板，吊脚楼，一条老街连川黔。
            石狮阅尽过往事，奢香夫人美名传。

            双手推开大河口，魚肥果熟马蹄滩。
            高粱红，花生脆，十里稻花香两岸。
            中华名果数甜橙，还有美景一线天。

            我爱我的大河口，我爱我的马蹄滩，
            改革春风添活力，马蹄声声奋扬鞭。

                                        奋扬鞭。

这首歌唱岀了马蹄滩的历史人文和风土人情，物产景致，昂扬奋发，让人听了耳目一新，十分赞赏！这马蹄滩现已成为镇，属古蔺县南部，是贵州入川第一镇，南与贵州省毕节市田坎乡接壤，以赤水河为界，西与叙永县赤水镇相邻，北与双沙镇友好相处，东与马嘶镇交界，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大乡镇，处于赤水河干热谷地带。现有9个行政村，72个村民小组，一个居民小组，总户数达到5463户，人口达23511人，镇内有汉、苗、彝三个民族，以汉族为主，幅员面积为159平方公里，耕地面积22379亩，其中田是9812亩。

我们离开马蹄滩己六十年了，这次来到一看，真让我感到沧桑巨变。我是一九五三年初到马蹄滩区供销合作社工作的，当时马蹄滩是中共古蔺县第七区区委会和区公所的所在地，只有一条独街，约三百来户人家，街道倒也宽敞，青石板铺就。当时的区供销社由社员入股组成，（每股一元），股金有几千元，办公地点在原大地主、团总王银阶住房内。供销社的门市部差不多占了半条街，它供应农民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包括针纺百文，油盐煤米，酱醋糖茶，肉食禽蛋，中西成药，肥料种子，铁木竹器，应有尽有，几乎把群众的生活、生产需要都包了。与此同时，又为农民生产的土特产品和物资进行收购，按计划向外进行调拨和推销。因此，当时的供销社不仅为农民和居民减少了奸商的中间剥削和欺诈，而且成为了城乡物资交流的桥梁和纽带，深受农民和居民的欢迎。

当时供销社实行民主管理体制，有理事会、监事会，每年召开一次社员代表大会，由理事会向社员代表作工作汇报，作财务情况报告和分红意见、购销计划安排工作意见，监事会的工作汇报，让社员代表充分讨论，听取代表们的批评、建议，最后进行理事会、监事会的选举，如果选不上就得让位啦！当时的民主空气是浓浓的，工作人员的工作也是競競业业的。

马蹄滩这里兴赶场，三天一逢场，十分热闹。由于马蹄滩与贵州毕节县龙场营接壤，以赤水河为界，有渡船接送，方便两岸人员来往。逢场天，贵州有不少人渡过河到马蹄滩赶场（过河到马蹄滩仅二公里），销售他们的土特产品，买油打盐（当时的盐巴是硬块的大板盐，逢场前要用钻子打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来在逢场天卖），并购买工业品和生产资料，因此，马蹄滩成了川黔两省边界物资交流的聚散地。清末古蔺人李啸斋有诗咏马蹄滩云：

居然小市集千商，摇鼓提篮串异乡。

那管烟泥时价好，偏教寻偶去招郎。

所谓“烟泥”，指的是鸦片烟，当时这里的边贸，主要就是用鸦片烟来交换物资，鸦片烟俨然成了货币。当时逢场，实在太热闹太蘩忙了，供销社职工都要全员上阵，寒天就抽人送货下乡，走村串户叫卖，当新货郎担啰！
 

马蹄滩及赤水河两岸物产丰富，盛产油桐、棬子、茶籽、茶叶、蚕茧、李子、甘橘、甘蔗、花生、芝麻，以及棉蔴棕菸、药材等各种土特产品，尤以油桐、棬子为大宗产品。当暮春时节，马蹄滩上满山都是油桐花开，非常壮观，随后又是油棬子开花。我对油桐和棬子树印象深刻，童年时我在荣县张家场杨柳冲农村，穿的衣服全靠母亲纺线织成粗白布，并裁剪缝成衣裤，我记得是母亲采集棬子叶进行加工沤制，然后作为衣服染料，衣服颜色就变为靛蓝色了，童年时就穿这种粗织土布衣服。稍大到张家场小学读书，这个场上有个习俗，就是每年到冬季油桐子收获后，一些人就装了无数油桐子，搬到戏楼上和下面坝子里，上下双方就用油桐子打仗（有大人小孩参加，我都曾上戏楼拣过桐子参加打仗呢），十分热闹，年年如此，其习俗是怎么来的，至今我也没弄清楚，是不是有童（桐）子成熟的一种活动意义呢，亦或是培养娃娃们的尚武精神呢，反正至今印象深刻。

当时马蹄滩的油桐籽收购量在20万斤-30万斤左右，棬籽收购量也在10万斤以上，还有茶籽、茶叶、蚕茧等收购量也上万斤，那个时候称为小秋收，学校也组织学生们上山拣桐子、棬子哩！为此，供销社也办了油榨坊生产桐油、棬油向外调运，同时办了制茶、缫丝、弹花、李子干等季节性手工作坊，确实是一片购销两旺、红红火火的景象。现在令我感到很遗憾的是：为什么供销社这个关乎群众生产生活并受到群众支持的集体组织，要将其改掉了，这样的干法究竟对工农业生产和城乡交流有什么好处？由谁来承担起这个桥梁和纽带呢！

一九五七年在马蹄滩上，我与菊如正式结婚了，当时职工结婚是要经过上级组织审查批准的，就是要看符不符合条件，对革命事业有无影响，实际就是一种严格的政治审查，不像现在这样随意哩！当时结婚形式也很简单，提倡新事新办，不请客，不收礼，结婚叫“吃糖”，就是花几元钱买几斤糖果、葵花子，烧几瓶开水，开个座谈会，领导讲个话，双方介绍恋爱经过，然后文娱活动，唱唱“跑马溜溜的山上”，大家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一下就行了。那个时候我们双方都是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把两床旧被盖合在一起，就算成为眷属了，还真感到无限的幸福呢！从此，六十年来我们相依相靠，相濡以沫，无论是阳光灿烂，还是狂风暴雨，都是携手前行，不离不弃。文革中我们被挂牌同台遭批斗，在我含寃受屈时，她为我奔走申诉，真个是患难与共，相依为命哪！因此，这个马蹄滩是成就我们良缘，让我一生最最难以忘怀的地方呀！

今天，六十年后重回故地，简直让我认不岀来这是马蹄滩了，完全旧貌换新颜啦！歌唱的“青石板，吊脚楼，一条老街连川黔”已成过去式了，街道已由独街变成了上下两条街，而且大大地向两头延伸了，人口也增加了三四倍，街道路面已是水坭地了，那过去低矮陈旧的老式房屋都己不见了踪影，全部变成两三层的水泥砖房了，过去的供销合作社自是无影无踪了，连当时的办公地点和所有门面的位置我也确定不了，找不岀来了，马蹄河两岸还建有一些新农村。真是一个甲子，沧桑巨变了。据了解，只是赶场的习俗没有变，三天赶一场，赤水河两岸、川黔两地各族人民照样到马蹄滩赶场，称油打盐，推销土特产品，依然热闹非凡。我们转街走巷，努力捜寻旧有的记忆，但在这现实面前却难以对上号了。为此，我情不自禁地写了这几首小诗志感：

六十年前到马蹄，青春岁月多欢娱。

豪情恰似赤河水，滚滚东流不停息。

成家立业在马蹄，革命之家志不移。

坚定信心跟党走，同舟风雨不弃离。

今日欣然回马蹄，无边光景展神奇。

旧时风物成记忆，但见排排新民居。

2017年5月31日于古蔺映月村写
 

（以上部份图自百度，特向原作者诚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