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钟立红
五月为谁而歌
自苇叶包裹的粽香里
五月
乘端午的龙舟而来
一位衣袂飘飘
叫屈原的古人端坐其上
《天问》之后
拂袖走下楚宫的台阶
满脸愠色的楚王
在美女的细腰上
抚摸出流放诗魂的路线
这一走，茫茫二千年
一路散落的骚韵，吟一吟
至今尽是艾蒿的苦味
汩罗江清流泱泱
经年不息的浪花
使五月的河流
伤感为一篇绵长的祭词
一个民族，以节日的方式
复活一颗
忧国忧民的心
五月
为斯人而歌
屈原的选择
潜心于江底
等待复楚的机会
趁你睡着时你的子孙们
纷纷捡拾你遗失下的语言
然后结出一些不知叫不叫作诗的 果子
鱼们从你藏青的裙裾之下来去
搞一些诗歌运动
你翻身的时候
脊背已被读得裸露
束腰带子上写满各种风格的句子
你依然固执地睡着
居室内外挤满各朝代的学生们
你的妻子并不恼火
她每天辛劳地把一堆堆诗歌
磊在墙壁
再把千篇一律的粽子和怀念
煮上又煮
某一日你终于出来讲学
《离骚》的封面被画满似曾相识的 野兽
里面的诗文也都长了头脚
看过序言你才知道这叫作现代
除此你什么也没看懂
据说那上面全是图画和译文
在那之后
你辞去诗祖的职务
沿着那条几千年汹涌不息的大河
游回楚国
感念端午
这个岁岁花开的祭节
裤脚又被露水打成一片清凉
时光的扉页 野花摇曳的歌唱
散落一地千年的心迹
香包的热情在商贩的手中传递
艾蒿的清香奔到屋檐下落户
箬竹叶里黏黏的思念温度
组成蝌蚪般的文字
在《离骚》前失却风骚
在《楚辞》前疲惫绝词
穿过山坡上野玫瑰的花香
穿越泥泞的心灵
慨叹诗人那条崎岖的爱国之路
缺失丰盈时的玄月
一定是你的笔端疾呼成的《天问》
将悬疑的秋千压弯
直到沉雄的墨泪
被岁月风蚀成一块羁绊的石头
压碎一生的忠肝义胆
粽子 雄黄和菖蒲的神光
穿透诗人荣邦的郁愤 遗憾和悲怆
护卫一腔的风骨和心志融化沧桑
晾晒了一上午的怅惘
游弋成一条穿越时光的小鱼
从流经二千多年的楚河里
游进汨罗江
一路织补失望
端午 水以及深植水里的根
此时
远方的水
就在我拨动的算珠上
流淌
来五去五
来五去五
千年的光阴
隐匿在四字口诀中
显得虚幻而真实
诞生在五月
诞生在五月的水畔
我很喜欢水的平静
还有水淡淡的样子
当然
更喜欢水的连绵不已
在我眼里
那些沧浪之水
带着一种灵透的韵致
一页接着一页
一页续着一页
如同我装订起来的凭证
五月之水
根深入其中
我知道根已很久了
因此梦里
常常听到一种自在的
拔节声
五月之水
不经意地生长
长出了香蒲艾蒿
长出了龙舟和闪亮的桨声
以及许许多多
意味深长的叶片
五月之水
天空和鸟儿泊在上面
拨动着五月之水
拨动着五月逝去之水
我被根和叶片紧紧缠绕
我被天空和鸟儿紧紧缠绕
只有这时
平仄的意境才越发深邃起来
来五去五
来五去五
拨动起一脉细水
并不重要
想来
诞生在五月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透过风止的平静
我瞥见到一个节日的根
深植在水中
端午中国式乡情
我的乡情很小
小成一粒竹叶包裹的粽子
糯米中的那颗枣
多像一位诗人跳动的心
端午
汨罗江
屈原
一个故事的时间
地点 人物
至于情节
已家喻户晓
无须展开
一个节日的根
简单明了
生发出
整个中国大地的乡情
不仅仅包粽子
吃粽子
门楣之上
还要挂起好看的纸葫芦
买一个香囊揣于怀中
也是不错的心情
当然
人们早早来到野外
采摘艾蒿
用河水或露珠洗脸
新的一天
就这样开始了
天空
刚刚露出鱼肚白
端午的鸭蛋
以一个节日的名义
去腌渍一份浓浓的乡情
脆弱的时候
我敲碎空虚
灵魂里就会溢出
油亮的往事
原来 遗忘的都很美好
平淡中也不乏感动
那些不曾珍惜的岁月
没有完全风干掉
苦难 是盐
不知不觉 就卤咸了
我们的似水人生
诗 魂
诗人走了
汩罗江成了诗人生命的诗行
复活的龙舟
在竞渡的岁岁年年中
都在把这生命的诗行吟咏
在把端午吟咏成
复活节的同时
高昂的龙首
早已高过了帝王的宫墙
诗人走了
生命的诗行忘了署名
生命的诗行成了生命的绝句
生命的诗行成了生命的绝唱
绝句和绝唱
后来被称之为了骚体
诗人从这骚体中远去
春秋战国的阴影
顿时暗淡了帝王的宫殿
端 午
——致屈原
在大地上飘泊
在水中永生
你让每只船桨
都是手
翻开青史
让每朵浪花
都是泪
销魂蚀骨
而你 在喧嚣外
在岸上
众人皆醉 我独醒
或者
众人皆醒 我独醉
端午
以诗的名义
怀念 一个人
以诗的名义
亲近 一片水
穿越千年岁月
夫子
我看见
最终的抵达
都为你……
缅怀屈原
捧一把黄土 为你的祭坛
添最后一道风景
且有雨的豪情 慰藉你千年的呼喊
我在席卷长空的诗句里 召唤
线装国度的亡灵 你的幻象
孤傲又迷惘
被放逐的美 铸就了思想的丰碑
你在求索中踽踽独行 以《离骚》
这盏不灭的明灯 温暖你的家园
那块无名的石头 即使沉默
也会成为经典
作为你殉国的追随者 它将
在汩罗江的怒涛之上
为你伸张正义
作者简介 钟立红，1965年出生，1989年毕业于荆州师范学院(现长江大学)。喜欢文学创作，有诗歌、散文作品千余首（篇），发表在《民兵生活》、《沧浪》、《江宁文艺》、《云安文艺》、《小兴安岭文学》、《绽放》、《北盘江》、《梵净山文化》、《好花红》、《东坡风》、《大公井》、《绮罗文艺》、《盖州文艺》、《龙信》、《牡丹园》、《易读》、《卫城文苑》、《零陵文艺》、《季节风》、《易读》、《湫虹》、《福建信访》、《大洼文学》、《红地角》、《阳江文化》、《薛域风华》、《文存阅刊》、《安徽国资》、《神山风》、《平型关文艺》、《盘山文艺》、《九嶷山》、《古峡文学》、《西乡文艺》、《通肯文苑》杂志等全国数十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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