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旭
山野静悄悄的,静静的山谷里淌出一条清清的溪流。溪流出沟不远,便折了一个手肋弯,就在那拐弯处,有一间低矮的茅屋,那是弓背婆婆的家。她唯一的伙伴就是那条叫阿黄的狗,浑身黄灿灿的,象天边烯烧的一朵云。
有人说“最贫脊的土地养最芬芳的花朵。”山里的土地很瘦薄,年经时弓背婆婆长得却象野百合般清秀。那年,她漫过十六岁的花季。就被山里哥哥用花花轿儿娶过了门。他们不懂爱情这些时髦的字眼,但知道怎样将日子拾掇得温馨和幸福……
山里哥哥下地锄草,弓背婆婆就帮他送茶水,山里哥哥上山砍柴,弓背婆婆就帮他擦汗珠。弓背婆婆象一株野花儿,被山里哥哥插在花瓶里,保养得白嫩嫩水淋淋的,山婆婆的日子很辛苦,山婆婆的日子很幸福。
那天晚上,人间八月十五,天上月儿正圆,保长带着三四个张丁,撞破了弓背婆婆的家门,将那位幸福美满的山里哥哥抓走了,山里哥哥不幸做了壮丁,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弓背婆婆看见山里哥哥的背影,把泪水使劲往肚里咽,没人的日子,就悄悄把泪水掏出来独个儿咀嚼。
山里哥哥走了,没人心痛弓背婆婆,弓背婆婆就自个儿心痛自己,自个儿撑开一片蓝蓝的天。后来,听说山里哥哥还话着,随国民党军去了台湾,后来的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每年的八月中秋,山婆婆就自个儿跑到野山上,望着那轮圆圆的月儿,一坐就是老半天。
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山里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年轻漂亮的妹子变成掉了牙的弓背婆婆,头发盼白了,眼睛盼花了,直直的脊背也被岁月压成了一张弯弯的弓……
一个阴雨锦锦的日子,村里人热热阆闹闹地送走了弓背婆婆,也送走了弓背婆婆几十年没有做圆的梦。
又是一个中秋节,薄薄的月光里,那条黄灿灿的狗引领着一位魁梧的老人来到坟头,那是从台湾回来的山里哥哥,望着坟头那一丛碧绿的野草,山里哥哥知道那是弓背婆婆不死的思念,抚摸着那柔柔的草儿,那位魁梧的男人就凄然落泪,那狗便在夜风里汪汪地叫,叫得村里的婆婆,嫂子们悠悠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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