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杨牧
一一致泸州江阳文旅发展名家论坛的祝贺辞暨书面发言
作者:杨 牧
编者按:2017年9月17日上午,川江文旅产业发展高峰论坛在泸州圆满落幕。著名诗人杨牧在受邀嘉宾之列。但由于杨老在新疆参加一个诗歌活动,不能亲自前往泸州参加论坛,为了表达对此次论坛的关心,特从新疆撰文传给会务组,表达自己的一片心意。为了感谢杨老对本届论坛的关注,特刊发此文,以飨读者,以示感谢。
我在新疆参加生立建设兵团一文学活动,未能赴泸州江阳盛会,失去了品赏江阳国酒和与子龙、叶辛等旧雨新朋相见的机会,是为至憾。江阳举办这一活动,高人满座,名家汇萃,精见纷呈,无疑将对于文旅的发展和文学的繁荣,产生不可低估的影响,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请让我在天山之下,以一个文学子民的名义,向盛会表示由衷的祝贺!
按我的理解,这是一个以酒为载体,探讨旅游发展和文学创作双重议题的一个会议。旅游我不一定谈得好,但这种时刻如不首先说说酒,那就几乎不近情理。
诗就是酒。酒就是诗。诗酒同缘。文饭诗酒。这些简直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是什么是“酒”,谁都没有艾青说的精彩:“火的性格,水的形体。”有人甚至做过一个有趣的统计,说一部中国文学史,几乎页页散发着酒香:李白现存的诗文共有1050首(篇),与酒有关的就有170首(篇),占17%;杜甫现存的诗文共有1400多首(篇),与酒有关的近300首(篇),占21%;《唐诗三百首》中,提到酒的有46首(篇),占15.3%;特别是《唐诗宋词三百首》的宋词三百首中,提到酒的竟达128首(篇),占到42%!何以如此?想来想去,恐怕还在艾青所说的那一个“火”字。
火就是燃烧。火就是激发。火就是热情。
我前曾读到过一篇文章,题目叫做:《文学,虞兮虞兮奈若何?》尽管作者明确解释此“虞”并非“虞姬”之“虞”,而是诸如“情势堪虞”的忧虑之意,但到底叫人叫人想起文学的边缘化,甚至想起西楚霸王在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乌江边上别姬自刎的悲壮场景。悲壮固然还可以叫做一种热情,苍凉的热情,但到底有点无可奈何的冷寂味。这似乎也是当下文学、特别是诗歌的境遇状态一个写照。
到底它是不是这样,我这里并不打算深究。我只是想说,冷在哪里,毛病就可能出在哪里。那么,眼下,我们的文学,特别是诗歌到底缺了什么呢?也许仍是酒给我们的一个提示,叫做热情。
要说没热,或者说我们一些诗人没有燃烧,那也真是天大的冤枉。他们之中有的甚至热到了近乎中暑的高度。君不见当下,到处是评奖,到处是诗会,到处是别出心裁的玩诗,一个“招数”接一个“招数”,一个“浪潮”接一个“浪潮”,就大有呼天抢地之势。表现欲被私欲烤热,私欲被角色烤热,角色被圈子烤热,圈子被炒作烤热。“诗外”的功夫和“诗外”的热,远远大于“诗内”的功夫和“诗内”的热。这种热,就不是来自“李白一斗诗百篇”的那种酒了,而是喝了一种纯粹的化学酒精。
诗歌要什么?当然应是“酒”的热,或“火”的热。但它要的不仅是“外热”,更是“内热”,尤其是要“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那种热;要“酒为旗鼓笔力槊,势从天落银河倾”的那种热;要“只有醉眼宽别恨”,“两条烟叶系人情”的那种热;要“衙斋卧听潇潇竹”,“一枝一叶总关情”和为天下“黎元”“叹息肠内热”的那种热。当然也要洋人说的,“谁若不爱美酒、女人和歌,他就终身是个傻瓜”和同样也是洋人说的“如果我们仅仅是醉汉,我们就与罗马街头那些白眼朝天的白痴没有什么两样”的那种热。
这就是内热。激情的和真情的热,真情的和创造的热,创造的和人本的热,人本的和“世本”的热。极度的凌空蹈虚、腾云驾雾或仅在“场子”上扯旗放炮,那就最多只能叫做感冒高烧或热伤风的盗虚汗了。倘若我们写出了《神曲》《浮士德》,或是一首《古罗马的大斗技场》,或杜老夫子的《三吏》《三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样的诗作,你还担心不扯旗放炮“外面”就不会报之以热烈掌声么?
当然,外热,也还是我们需要的,但那也首先是你能够使你的“外部”的某个部位——比如,别人的“肠内”——能热起来。内热总是第一位的。比如这次江阳的美就斟了一杯献给我们的作家、诗人,就是外部对于内部的一种催化,一种加温。
然而我们仍然要警觉,外部的手段并不能代替你鸡蛋里的那个蛋黄。新诗依然还在艰难跋涉的路上,我们仍须把力气用在实实在在、创造性和务实性的劳作上,以在新诗热度“到位”的生长点中寻找生存和勃发之机。
也许这里我们还可以品味一下我们的一位先人写于酒后的几句词:
无奈被些名利缚,
无奈被它情耽搁,
可惜风流总闲却。
当初漫留华表语,
而今误我秦楼约。
梦阑时,酒醒后,思量著。
那么,我们都“思量著”吧。
再次谢谢泸州江阳这个论坛给我说这番话的平台!
2017.9.15.天山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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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杨牧,1944年3月出生在四川省渠县,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流浪到中国西北部,曾在新疆度过25个春秋,当过工人,做过牧工,担任过石河子市文联副主席、兵团文联副主席、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及《绿风》诗刊主编,八十年代末回归故里,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委员会委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曾赴印度、意大利、俄罗斯、美国讲学访问。
诗人杨牧,1944年3月出生在四川省渠县,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流浪到中国西北部,曾在新疆度过25个春秋,当过工人,做过牧工,担任过石河子市文联副主席、兵团文联副主席、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及《绿风》诗刊主编,八十年代末回归故里,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委员会委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曾赴印度、意大利、俄罗斯、美国讲学访问。
他于五十年代发表处女作,七十年代后期重新习诗,出版有诗集《复活的海》、《野玫瑰》、《雄风》、《边魂》、《荒原与剑》和长篇自传《西域流浪记》等20余部作品;诗歌《我是青年》、小说《天狼星下》等作品多次获全国大奖。部分作品被选入高等院校文科教材,还有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法、德、印度、罗马尼亚等文字及国内少数民族文字,诗集《野玫瑰》被美国国家图书馆收存。作者曾先后出访印度、意大利,还是“中国当代最喜爱”的十大中青年诗人之一和新边塞诗人之一。
神秘的西部磨炼了杨牧,也成就了杨牧。杨牧不仅与新疆结下了难解的生活情缘,也结下了难舍的文学情缘。杨牧热爱西部,其创作之根深扎于大西北。他描写边塞风光、大漠奇景、多浪河畔的深情牧女、新疆的民族风情、鲜明的地域特色,使其诗作在新时期文坛上独树一帜。
代表作:《故乡》《复活的海》《野玫瑰》《雄风》《边魂》《荒原与剑》长篇自传《天狼星下》《西域流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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