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罗强烈散文系列:故乡的女孩

2019-05-19 22:39 来源:川南经济网www.chuannane.com 责任编辑:寒江雪
摘要】作者:罗强烈 那种十二三岁故乡少女的纯粹与美丽,是《洛丽塔》的生活之光,亨伯特入迷而变态地追求,纳博科夫却知其转瞬即逝。 为了叙述的方便,就叫她迷娘好了,那次与迷娘相遇,是在故乡的河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这种生活场景,始于几千年前的《诗经

     

作者:罗强烈

   那种十二三岁故乡少女的纯粹与美丽,是《洛丽塔》的生活之光,亨伯特入迷而变态地追求,纳博科夫却知其转瞬即逝。
 为了叙述的方便,就叫她迷娘好了,那次与迷娘相遇,是在故乡的河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这种生活场景,始于几千年前的《诗经》——当年故乡的小河边也是杨柳依依,杨柳枝上爬满了无娘藤,有白色的、黄色的,也有紫色的;夕阳的逆光照在杨柳枝上,照在无娘藤上,照在一河滩鹅卵石激起的金币一样闪闪发光的浪花上……我和迷娘就在这样的河边清洗衣裳。
 阳光照在迷娘白里透红的脸庞上,阳光也勾勒出迷娘另一面的阴影,阳光与阴影塑造出一位立体的少女。这位故乡的少女盘着长发,绾着袖子和裤管,弯着身子在小河边清洗衣裳,结实的乳房与丰满的臀部,把人体曲线的美丽推演到极致;动人春色中,还有一种与男孩偶然相遇激起的美丽:一脸的异彩,两眼的流光,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似有若无,却又恰到好处……我从愣怔中醒过神来,见迷娘的女伴正从河里撩起水珠,向同样楞怔的迷娘洒去;迷娘转身提起裤管边跑边躲,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洒向河滩的每一朵浪花。
 后来,在故乡的其他地方,比方学校操场、教室转角、放学路口……我和迷娘都有过怦然心动的相遇。有一次,她坐着客车准备去县城,我从缘分给我的角度看去,看到她脸上那层细细的绒毛,就是古代从少女到少妇要“开脸”去掉的那层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亮、温软如诗——那种如梦似幻的少女绒毛,就这样轻轻地撩起一位少年的心思……是故乡的少女,从生理和心理上激起我的男人意识。
 一九七八年夏天,我考上大学回校办手续,又在学校办公楼的楼梯转角处与迷娘“狭路相逢”:我拾级而上,迷娘挽着女伴迎面而下,就在停步相让的瞬间,我因仰视而看到迷娘那格外修长的双腿,看到她浮云一样舒卷的裙裾、小鹿一样跳动的乳房;而她那双分明在说话的大眼睛,日光一样热烈,月光一样温柔,波澜交替,流光溢彩,挑衅似地在我脸上旋转……搞得我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第二年暑假,我曾经在故乡的河边与一位发小设计过自己的未来:我说大学毕业之后想回到故乡,在河湾修一栋茅舍迎娶迷娘——我们在河湾里养一群鸭子,河湾里洒满了金色的夕阳,迷娘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从远处的鸭群中湿漉漉地浮出水面,我也一个猛子扎过去,在鸭群中与迷娘相拥嬉戏……我甚至设想过传统农耕文化优雅生活中的那些经典画面——当炊烟升起的时候,迷娘在屋檐下等我;当细雨呢喃的时候,迷娘在雨伞下等我;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迷娘在山脚边等我;当黄叶飘落的时候,迷娘在大树旁等我;当月上柳梢的时候,迷娘在家门口等我……
 然而,大学毕业后,我还是从所谓的“事业”出发,选择分配到北京,我与迷娘就这样循着各自的生活轨道分道扬镳了。后来读了小说《洛丽塔》,我和纳博科夫一样明白:随着“洛丽塔”长大,那种故乡少女的纯粹与美丽,都会飘散在岁月的风尘之中;由故乡少女引起的那缕似有若无的初恋,只能在童年、在故乡——如果命运能给你一次相遇,便成就你一生珍贵的纪念性瞬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诗经》的场景,“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也是《诗经》的场景:几十年后,迷娘有一次喝酒醉了,当着几位故乡的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当年为什么不去“追她”?……慌乱之中,我只好搪塞以社交语言:“现在追也不晚。”——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抽足复入,已非前水……当年的迷娘已成故乡杨柳叶上的一颗露珠,如果我们现在走回对方,彼此身上几十年的风尘,都会碰掉那颗美丽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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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罗强烈,1959年7月出生于四川省古蔺县大村区,1982年7月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批评家、散文家、剧作家,现任《中国青年报》的《文化地理》和《国学·书院》专刊主编。主要著作有文学评论集《星期日评论》(1987年四川文艺出版社),文学史论专著《原型的意义群——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主题》(1991年百花文艺出版社),美术史论专著《贵州现象启示录》(1993年人民美术出版社),文学评论选集《罗强烈文学评论选》(1994年贵州人民出版社);散文集《寻找格林先生》(1990年四川文艺出版社)、《逃向绘画——罗强烈散文代表作》(1993年成都出版社),长卷散文《故乡之旅》(1994年四川文艺出版社),散文集《民间主题》(1997年河北人民出版社),长篇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1999年中央电视台,与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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