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孙虹秋(江苏张家港)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人们停止了出行的步伐。原本要休假到年初三上班的父亲,却在大年初一清晨骑上电瓶车赶到了他返聘工作的乡镇医院。
父亲平时住医院宿舍,只有周六休息才回家。新年第一个周六下午,父亲打我电话,让我一刻钟后等候在自己小区门卫外侧。我没有遵循父亲要求,放下电话就出门了。
开门的正是想要出门的父亲,见我没戴口罩,父亲迅速挡住大门,大声责令我后退,狮吼般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这才发现父亲全副武装,不但戴了眼镜口罩,还戴了一次性医用帽子。我顿觉有点滑稽,所在城市连一例疑似患者都没有,父亲这般如临大敌,这是要防谁呢?父亲把一大筐菜递给我,随即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指了指电梯门,示意我离开。
“算了吧,原谅老头子小题大做吧!”我接过菜筐,按了电梯门,悻悻然离开。
第二天,母亲打来电话,向我转达了父亲的“一号文件”:出门必须戴口罩,晚上取消跑步,近期不得去看母亲。
电话里母亲的语气和上次父亲一样坚决没有回旋余地。我无奈地搁下电话,心想:“就让老头老太到时看看有多小题大做吧!”
我和父母各自居住的小区,只有一墙之隔,若走快些五分钟即到,居然父亲连这百米也设防,不能逾越,这样草木皆兵未免防控过度,何况我们这里连一个疑似病例都没有。
但只两天后,我便被疫情打脸了,先是本市确诊了第一例,很快又确诊了第二例,这是一起家庭群聚感染。随接我市如临大敌,各项严厉防护 措施迅速出台,任何人都小心翼翼,我也再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连续两天确诊人数大幅下降,在电话征得父亲同意后,我才敢去看望母亲。
“要是没有你爸爸,妈妈或许也不在世上了。”沐浴在金色余晖中的母亲,打开了记忆闸门。
原来我舅妈有携带乙肝病史,外婆最早被传染,迅速恶化,加之营养匮乏,短时间内便出现了严重的肝硬化、肝腹水,陷入肝昏迷,期间护理照料外婆的担子几乎都落在了刚过门的母亲身上。父亲虽竭尽全力,年仅五十多岁的外婆还是离开了人世。
外公和我家虽在同一村庄,相距不过五六百米,但父亲轻易不准我们前去,即使允许去,也会很严厉地关照我们不准吃外公家的东西。为此外公和舅舅都很生气,觉得做医生的父亲大惊小怪,甚至舅妈解读成是父亲看不起他们,亲情关系一度有些紧张。尽管如此,每年春节父母还是会请外公一家来家里吃饭,外公家的人坐正桌,我们坐小桌,待他们走后,父亲会架上木柴,把外公一家用过的碗筷煮上很久。
卫校肄业的母亲是父亲忠实的跟随者,在照顾外婆的那段日子,始终戴着自己缝制的厚厚的黄纱布口罩,戴着笨拙的胶皮手套,一天更是洗手无数遍。
后来母亲的兄妹及侄子都先后不幸染上乙肝,发展成肝硬化,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而和外婆接触最为密切的母亲,因为防护得当,唯一幸免,我们姐弟也无一人感染。无数血与痛的教训,更让多年行医的父亲如临薄冰,格外谨慎。
父亲常说,敬畏生命,才是对亲情的最大尊重。中医推崇“治未病”,一份预防大于十分治疗,不治已病治未病。在疫情尚未完全控制的今天,身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为自己曾经的轻视漠然感到深深羞愧,也为父亲未雨绸缪的预防感到由衷的敬佩。
作者介绍:孙虹秋,江苏张家港人,张家港市第三人民医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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